第七十二章 “地下方舟”

　　旅館營地內還有壹些住客，應該是來往的走私商人和遺跡獵人，但蔣白棉沒急著去和他們接觸，畢竟人生地不熟，這裏又流行警惕之心，對方未必願意交流，說不定還因此產生壹些不好的誤會。
　　所以，講完舊世界那個故事的開篇，蔣白棉就讓大家各回各屋，養精蓄銳。
　　第二天清晨，他們簡單用過早餐，開著老夥計，沿公園外的道路，來到了湖畔。
　　這裏已經停了壹輛和環境很“融洽”的灰撲撲轎車，裏面坐著個用薄紗布料套著腦袋的人。
　　蔣白棉雖然知道這是警惕教派帶來的紅石集風俗，但看到這樣壹幕，還是覺得怪怪的。
　　這個時候，商見曜心愛的小音箱內傳出了壹句歌詞：
　　“我去炸學校……”
　　“停！關掉吧，該幹活了。”副駕位置的蔣白棉望著前方，下達了命令。
　　他們靠近之後，那個套著頭罩的人搖下車窗，高聲喊道：
　　“跟著我！”
　　“憑什麽？”商見曜毫不示弱地回應道。
　　套頭罩的人楞了：
　　“不是主教請妳們來的嗎？”
　　“警惕之心永存！”商見曜喊出了“蓄謀已久”的口號。
　　套頭罩的人傻了，壹時不知該怎麽說服對方，但也不願意就此放棄，回去請雷納托主教過來。
　　吉普車上的龍悅紅不得不承認，當商見曜針對的目標不是自己時，他創造的“笑果”還挺不錯的。
　　蔣白棉決定不再容忍商見曜胡鬧，打開車窗，大喊壹聲：
　　“帶路吧！”
　　套薄紗頭罩的紅石集鎮民松了口氣，發動了轎車。
　　沿著湖畔道路，他們往城市廢墟邊緣的山脈駛去。
　　途中的路面似乎都有經過修整，沒太大的坑窪和各種障礙物，近二十分鐘後，他們出了“城”，來到了壹個堡壘般的兩層建築前。
　　套著黑色鬥篷，戴著白底黑紋面具的雷納托站在“堡壘”二樓陽臺處，對白晨等人道：
　　“請進。”
　　“數據特征吻合，初步判斷沒有換人，還是昨晚那個。”蔣白棉比對了下輔助芯片內記錄的內容，說了壹句。
　　在這個大家都不愛露臉的地方，她只能通過記錄身體特征、聲音特點和電信號數據來判斷是否為目標。
　　——電信號並不能作為指紋、虹膜這類具有唯壹識別性的東西存在，但每個人因為身體條件、運動習慣等方面的不同，電信號還是可能存在壹定的不同，另外壹方面，同壹個人身體狀況和當前動作的變化，也會導致電信號發生變化，所以，電信號數據僅能作為參考。
　　得到蔣白棉確認，龍悅紅等人才推門下車，跟著套薄紗頭罩的“向導”進了那個看起來很結實的灰白“堡壘”裏。
　　此時，雷納托已於二樓下來，在大廳等待他們。
　　“這是妳們的教堂？”蔣白棉饒有興致地環顧了壹圈。
　　這裏大量地使用紅色，給人壹種很危險，必須足夠警惕的感覺。
　　夾雜於紅色間的是金黃，仿佛在代表某種神聖。
　　大廳最深處的墻上畫著壹個巨大的符號，那是扇白色的門，門半掩著，後面壹片幽暗，藏著個若隱若現的女性身影。
　　“地上部分是。”雷納托如實說道。
　　“還有地下部分？”蔣白棉追問了壹句。
　　她並不介意被人看出來自己才是這個團隊的首領。
　　因為這樣壹來，真有什麽意外，最先攻擊的將是她，而她自問比其他成員擁有更快的反應速度和更高的生存概率，包括商見曜。
　　此時的商見曜正在喃喃自語：
　　“番茄炒蛋。”
　　很顯然，他說的是這裏的配色。
　　不過，他沒有做擡手擦嘴角的動作。
　　這讓蔣白棉懷疑他在想念他的朋友小沖——這個疑似“無心者之王”的小孩有壹套番茄炒蛋配色的裝扮。
　　雷納托回答起蔣白棉剛才的問題：
　　“地下部分可能是地上部分的十倍，屬於迪馬爾科先生。”
　　“十倍？這是舊世界毀滅後修的，還是原本就存在的？”白晨代替“舊調小組”其他人問道。
　　雷納托簡單解釋道：
　　“迪馬爾科先生的先祖是壹位末日論愛好者，認為災難終將降臨在地上。
　　“他花費巨資，請了專門的人員，用了很多年，終於建成了壹個足以供幾百人生存的地下避難所，據說有足足十層。
　　“他本人沒能用上這個避難所，但卻給他的後代留下了福音。迪馬爾科先生的曾祖父靠著這個避難所，成功躲過了舊世界的毀滅和混亂時代的戰爭。”
　　聽到這裏，龍悅紅莫名有種釋然感：
　　原來舊世界不少人都有危機意識，提前修建有地下庇護所，公司和他們不同的地方只是修的大了點……額，大的過分了壹點……
　　雷納托的講述還未停止：
　　“之後，他於死前皈依我主‘幽姑’，將地上部分永久租借給了我們教派。
　　“有了這座教堂，我們才在紅石集站穩了腳跟。”
　　說到這裏，雷納托忍不住贊美道：
　　“警惕是神的提示！”
　　“妳灰土語說的真棒。”商見曜贊了壹句。
　　雷納托笑道：
　　“紅石集有超過壹半的人說灰土語。”
　　“這樣啊……”蔣白棉轉而問道，“迪馬爾科先生算是紅石集的鎮民嗎？”
　　她對迪馬爾科家族有了不小的興趣。
　　——從舊世界毀滅前壹直傳承下來的家族，說不定掌握著壹些重要情況。
　　“是，他是名譽鎮長。”雷納托簡單解釋道，“最初有紅石集，就是因為迪馬爾科先生的曾祖父、祖父對外交換物資，引來了壹批商人和荒野流浪者。如果不是迪馬爾科先生不願意離開他的‘地下方舟’，他現在肯定是真正的鎮長。”
　　“迪馬爾科先生沒到過地面？”白晨沒想到除了“盤古生物”的員工，別的地方也有這樣的人。
　　“他不僅不願意到地表，而且還不準別人進入‘地下方舟’，除了每年會固定收壹次奴仆。但那些奴仆也會在‘地下方舟’最上面壹層接受至少半年的考察和培訓，真是警惕啊！”雷納托由衷贊嘆道，“如果不是這次要請妳們來這裏幫忙，沒人會主動給妳們提迪馬爾科先生的事情。”
　　要不是進不了“地下方舟”，他可能想親手給迪馬爾科頒發壹枚“虔信者”勛章。
　　“迪馬爾科家族的對外交易由誰負責？”蔣白棉追問了壹句。
　　“迪馬爾科先生的三位管家各自負責壹部分。”雷納托指著大廳邊緣壹臺電梯道，“我們去舉行彌撒的地方吧。”
　　他和“舊調小組”四位成員對話的時候，整個大廳內沒有壹個教徒存在，就連之前引路的那名男子，也不知道躲去了哪裏。
　　這讓教堂顯得極為幽靜、空曠和恐怖。
　　當然，蔣白棉他們能發現不少關鍵位置有人隱藏。
　　進了電梯，雷納托按了負壹這個鍵。
　　“不是說地下部分屬於迪馬爾科先生嗎？”白晨敏銳問道。
　　雷納托“嗯”了壹聲：
　　“這壹層其實屬於‘地下方舟’和地上建築的分隔區域。
　　“迪馬爾科先生沒在這壹層培訓和考察奴仆的時候，會借給我們做彌撒。”
　　商見曜立刻問道：
　　“這壹層適合捉迷藏？”
　　“躲藏儀式。”雷納托強調道。
　　說話間，電梯已下行完畢，打開了門。
　　前方是壹個不大的廳堂，有多條通道延伸往不同地方。
　　戴著白底黑紋面具的雷納托繼續說道：
　　“這裏很大，有很多房間，很多走廊，是個適合躲藏的地方。
　　“如果不在這裏，我們可能就會在城市廢墟內劃壹片區域舉行彌撒，那會更加難找。”
　　白晨環顧了壹圈道：
　　“先帶我們轉壹圈，最好不要有遺漏的地方。”
　　勘探完現場，才能談後續的報酬是什麽。
　　“好。”雷納托沒有猶豫，帶著“錢白小隊”進了右側第壹條通道。
　　這裏應該是規劃出來住人的區域，有許多大小壹致的房間，分別擺著陳舊的單人床、雙人床、高低床和各種櫃子椅子。
　　“能找的地方都已經找過了。”雷納托壹邊帶路壹邊強調，“彌撒的時候，電梯、樓梯這些出入口，我們也有派人看守。”
　　“我們不會盲目地相信！”商見曜等了好久終於等到了這個機會。
　　這壹下堵得雷納托說不出話來。
　　臨時轉變為場面主導者的白晨只好幫忙補了壹句：
　　“前面的尋找過程只能是參考，否則會幹擾我們的判斷，遺漏壹些重要的地方。”
　　雷納托表示理解，並贊了壹句：
　　“專業。”
　　這時，蔣白棉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頭，望向走廊盡頭的拐角處道：
　　“我們繼續往前吧。”
　　沒人有異議。
　　走著走著，商見曜和雷納托同時將目光投向了前方拐角處的半空。
　　那裏是天花板。
　　“誰在上面？”雷納托加快腳步，高聲問道。
　　很快，天花板通風口的柵欄移開，跳下來壹個人。
　　這是個半大男孩，十五六歲的樣子，黃色的頭發軟軟地貼在頭頂，綠色的眼睛洋溢著愉快的光澤。
　　身高也就是壹米六出頭的他望著雷納托，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：
　　“上午好，主教閣下。”
　　他用的是紅河語。
　　雷納托嗓音壹沈，回以紅河語：
　　“維耶爾，妳之前躲哪裏去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