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八章 交易

　　沈石情急之下叫住了鐘青露，但是被她反問壹句“什麽事”後卻是壹時不知該說什麽才好，站在原地遲疑了壹會，才道：“妳那壹座丹爐，壹次能煉出幾枚養氣丹？”
　　鐘青露也是呆了壹下，顯然沒想到沈石居然問了這麽壹個沒頭沒腦的問題，下意識地道：“那丹爐是最小的，壹次最多只能煉制五枚……”話說了壹半，鐘青露這才突然醒悟過來自己跟他說這些做什麽，臉上又露出幾分不耐煩的神情，轉身欲走。
　　沈石在她身後忽然叫了壹聲，道：“我給妳靈晶，妳幫我煉丹，行不？”
　　鐘青露腳步壹滯，轉過頭來看著沈石，臉上露出壹絲驚訝之色，愕然道：“妳說什麽？”
　　沈石覺得有些尷尬，撓了撓頭，但還是小聲地道：“我是說，我給妳足夠買到壹份煉制養氣丹靈材的靈晶，妳去煉丹，煉制出來的丹藥……我們兩個平分，行不行？”
　　鐘青露壹時間沒有再說話了，只是盯著他看，看得沈石心裏莫名的有些發虛，過了壹會之後，鐘青露忽然冷笑壹聲，帶了幾分不屑，道：“妳以為給我幾個靈晶，我就要對妳笑臉相對嗎？別做夢了！”
　　沈石呆若木雞，看著鐘青露壹時間說不出話來，而那個少女則是臉若冰霜，轉身就走，同時口中冷冷道，“如果妳還在糾結昨晚之事，趁早就忘了罷，反正那些東西妳也賠不起，我也懶得跟妳計較。”
　　月光之下，鐘青露大步走在沙灘上，看著背影帶了幾分飄逸，果然有幾分世家上族的風範，看去與身後那平凡的臭小子就像兩個世界的人，只是沈石顯然並不這麽想，在鐘青露走出了幾步後，忽然便聽到身後沈石忽然大聲道：“妳那種煉丹的法子，註定是沒前途的！”
　　鐘青露身子壹頓，猛地轉過身來，怒道：“妳說什麽？”
　　沈石迎著她惱火的眼光，卻也沒什麽畏懼之意，站在那邊默然片刻，道：“我打聽過現在青魚集上養氣丹的價額，又去商鋪裏壹壹看了幾種煉制養氣丹的靈材價碼，最後又在孫友那邊聽了些妳這幾年煉丹的修行，所以……”
　　鐘青露氣極反笑，道：“所以妳就說我煉丹是沒前途的，這壹輩新人弟子中如今只有我壹人頭壹次煉制出了養氣丹，連丹堂的前輩師兄都十分看重我，偏偏妳居然敢這麽說我？好好好，我倒要聽聽妳到底有什麽說法，要是說不出個章程來，妳看我會不會放過妳！”
　　說罷，她幾步跨回，卻是站在了沈石的身前，狠狠地盯著他，看著壹副沈石說不出個充分理由她就要發飆的樣子。
　　沈石幹笑了壹聲，有些苦惱地揉了揉眉心，沈吟片刻之後，在鐘青露憤怒的目光裏，忽然問了壹句看起來和眼前局面並無關系的問題，道：“妳知不知道，淩霄宗丹堂裏，壹共有幾位上品煉丹師？”
　　鐘青露壹呆，隨即就欲發怒，但是隨後卻看到沈石坦然明亮的眼神，似乎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深意，遲疑了壹下，心想就讓妳小子再裝壹會，於是冷冷地道：“這還用說，宗門之內盡人皆知的，丹堂之內壹共有三位上品煉丹師，分別是雲霓雲長老、夏長老和溫長老三位。”
　　拜入淩霄宗宗門三年，哪怕這段時間裏他們幾乎都是在青魚島上修行，但是對淩霄宗宗門之內的情況還是多有了解，所以鐘青露回答的沒有片刻遲滯。
　　沈石點了點頭，又問了壹句道：“那妳知不知道，他們三位是什麽時候成就這上品煉丹師之名的？”
　　鐘青露壹怔，壹時間卻是說不出話來。煉丹師顧名思義，當然就是對在煉丹壹道上有所成就的修士的贊譽，壹般來說，能煉出初品、中品、上品靈丹的煉丹師，也會被人看做是達到了相應成就的稱譽。這三者之中，毫無疑問的是上品煉丹師最為崇高，要知道能夠被稱為上品的靈丹無壹不是仙丹般珍罕無比的寶物，且不說耗費靈材價值巨大無比，煉制手法更是繁雜艱難，甚至有的時候需要極高的道行以作煉丹時的基礎，所以要成為上品煉丹師，天賦、道行、財力乃至機緣，無壹不需要頂尖方可成就。
　　也就是淩霄宗這般屹立於鴻蒙修真界頂峰的名門大派，宗門裏才能如此豪奢地擁有三位上品煉丹師，換了其他小門小派，別說上品煉丹師了，就是中品，甚至是壹位初品煉丹師，也得讓全門派都供奉起來。
　　這邊廂鐘青露壹時答不出來，沈石卻已經接了下去，道：“夏長老與溫長老兩位，是在他們道行突破到元丹境三十年後，才達成上品煉丹師的境界，而號稱本門五百年來煉丹天資第壹人的雲霓長老，也是在神意境巔峰境界，距離元丹境僅僅只有壹步之遙的時候，才煉出了第壹枚上品丹藥，饒是如此，也已是天下罕見的奇才。”
　　鐘青露皺了皺眉，神色不知不覺間緩和了壹些，但卻是帶了幾分狐疑之色，看了沈石壹眼，道：“妳怎麽知道的這些？”
　　沈石頓了壹下，道：“以前聽壹些師兄說過的，我就記住了。”
　　鐘青露嘴壹撇，顯然對這有些敷衍的回答不太相信，不過沈石很快又繼續說了下去，道：“除了這三位高高在上的長老，妳平日也在丹堂裏做事，應該也知道丹堂裏有多少人，其中又有多少師兄師姐能成就煉丹師的名號？而在這些小有所成的人物裏，他們每個人又大概需要花費多少年的時間來辛苦磨練？”
　　鐘青露聽到這裏，心裏似乎已經隱隱察覺沈石話裏的意思，但她脾氣向來執著，哼了壹聲，沒好氣地道：“煉丹壹道本就需要無數磨練方可成就，天資、財力、道行缺壹不可，妳以為是大白菜嗎，隨隨便便什麽人就能修煉成功的？”
　　沈石微微壹笑，卻是走上前壹步，看著鐘青露，道：“不錯，就是妳說的無數磨練這句話了。據我所知，煉丹壹道最是辛苦，不僅耗費巨大，而且煉丹時諸多限制，哪怕天資再高的人物，甚至已經煉成過丹藥的人，再次煉丹時也有很高幾率失敗，因為諸如火候、丹色、靈材等等，每次煉丹皆有不同。天資極高者三次成壹，中者五次七次成壹，普通則十次二十次成壹亦不少見，妳是哪壹種？”
　　鐘青露臉頰忽然間掠過壹絲極淡的紅暈，哼了壹聲，卻是不答話。
　　沈石等了好壹會，卻見鐘青露並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，也是無奈，只得道：“妳第壹次煉出養氣丹的消息，我是三月之前聽說的，到現在為止，妳又煉過幾爐，成功幾次？”說到這裏，他頓了壹下，過了壹會才道，“如果我沒猜錯的話，只怕妳這其中煉丹失敗的次數要比成功次數要多罷，是不是也因為如此，妳昨晚火氣才會特別大，哪怕在眾目睽睽之下也忍不住破口大罵？”
　　鐘青露微微低頭，但是隨即臉色壹動，猛地擡起頭來，怒道：“胡說，什麽眾目睽睽下破口大罵，妳說我是潑婦嗎？”
　　沈石連忙擺手，道：“別管這些，妳先告訴我，我猜的對不對？以咱們這種困在青魚島上沒有外力接濟的情境，加上煉丹這份消耗，哪怕妳是在丹堂有不菲的任務報酬，但我算了壹下，這靈晶也是絕對跟不上的。”
　　鐘青露壹時默然，不知不覺間，她發現自己雖然不時還對沈石嚴詞厲色，但氣勢上卻好像已經被沈石慢慢說得低落下來，雖然很多事她從未對外人說過，但是眼前這人光憑猜測，似乎已經猜到了自己目前的窘境。
　　看著鐘青露的表情，沈石點了點頭，大致證明了心中猜想，但倒也沒什麽喜悅心情，有點想說些安慰的話，卻又不知該說什麽才好。
　　海灘上，兩人中，壹時間有些靜默，過了壹會，卻是鐘青露首先開口打破了沈默，道：“妳前頭說的給我靈晶煉丹，是真的嗎？”
　　沈石眉頭壹挑，再看鐘青露時，卻發現這位少女臉上神情已是多了幾分鄭重，顯然雖然她平常脾氣不好，但是面對這事關自己修煉的大事時，還是能夠平心靜氣。至於沈石之前的提議，雖然看似結果兩人平分丹藥，貌似公平，但兩人都不是傻瓜，都明白這其中其實是沈石自己吃了大虧，且有極大的風險，反而是鐘青露占去了絕大便宜。
　　最關鍵處，便是鐘青露煉丹並非是必定成功的，相反，她甚至是有頗高幾率失敗，哪怕她三月前已經成功煉出了第壹爐養氣丹。煉丹壹道，非要經過千錘百煉的摸索磨練，以無數失敗經驗才能堆出來那壹份完美開爐煉丹。
　　煉出丹藥兩人平分，煉丹失敗則血本無歸，但鐘青露自己畢竟得了寶貴的練習機會，可謂有百裏而無壹害，但是對沈石來說，這筆交易，又有什麽好處呢？
　　鐘青露想了半天，也想不明白這其中關節，但是她也絕不相信眼前這人會是壹個傻瓜，就憑他剛才只憑些許線索便猜想自己處境的慎密心思，哪怕鐘青露自己不肯承認，但心裏也認為這家夥只怕聰明過於常人。
　　月光之下，兩個人壹時都沒有說話，氣氛似乎忽然間有些沈默，沈石的樣子似乎正在斟酌語句該怎麽與鐘青露說，而鐘青露則是壹直盯著他，片刻之後，道：
　　“說罷，妳究竟有何用意？”